譯文

窗簾上落滿了灰塵，素帶飄飛，我在凄涼的心境里不知不覺度過了這個悲涼的夜晚。好幾次偷偷地流下眼淚，猛然間看到你用過的妝奩翠翹。

心中唯有幽怨，對一切都興味索然。天已五更，又是一個殘花飄落的早晨，頹敗的楊柳已經(jīng)落盡了樹葉。凄風(fēng)冷雨抽打著畫橋，怎能不令人愁思滿懷。

注釋

于中好：即《鷓鴣天》，詞牌名。雙調(diào)五十五字，前后闋各三平韻，一韻到底。上闋第三四句、下闋第一二句一般要求對仗。也是曲牌名。

疏簾：指稀疏的竹制窗簾。素帶：白色的帶子，服喪用。

真成：真?zhèn)€。的確。暗度：不知不覺地過去。

青衫：青色的衣衫，黑色的衣服，古代指書生。

犀奩（xī lián）：以犀角制做飾物的妝奩。翠翹：古代婦人首飾的一種，狀似翠鳥尾上的長羽。故名：這里指亡妻遺物。

冷雨西風(fēng)：形容惡劣的天氣或悲慘凄涼的處境。畫橋：雕飾華麗的橋梁。

　　詞作于康熙十六年（1677年）十月初四，第二天就是亡妻盧氏的生日，這引發(fā)了詩人對亡妻深深的懷念，遂賦此詞以寄哀思。

　　上片寫室內(nèi)，亡妻逝去后的塵簾飄帶、妝奩翠翹等遺痕遺物，由此觸發(fā)了對亡妻的深深的悼念，致使通宵不眠，清淚偷彈。“塵滿疏簾素帶飄，真成暗度可憐宵”，夜已深沉，窗簾上落滿塵土，風(fēng)兒靜靜地吹了進來，只見素帶飄動——這是惟一的“動”，除此之外，世界一片死寂。這個夜晚，難道真的就要這樣傷痛地度過。初四之夜，不但是個“可憐宵”，還要“暗度”，自是凄涼孤寂之意。想納蘭性德和盧氏此時，也正是風(fēng)流年紀(jì)，而本是最當(dāng)珍重的一個晚上卻只有納蘭性德一人孤單度過了，又該是怎樣一番感觸。“疏簾”“灰塵”“素帶”這幾個意象整體給人營造出來的感覺是：物是人非，人去樓空，往事塵封。“幾回偷拭青衫淚，忽傍犀奩見翠翹”，納蘭性德在這個寂寥的夜晚，好幾次想起妻子，總要偷偷地抹上幾回眼淚。忽然看見妻子的梳妝盒旁邊躺著一支翠翹，更不由得睹物思人。在這個場景里，納蘭性德是一個人夜不能寐。但他不睡，別人未必都陪著他不睡。屋子里只有他一個人沉思往事，所以流淚也就流淚了，犯不上“偷偷地抹去眼淚”，又沒人看，詞中就是虛筆了，“偷”作為一個符號意象，所傳達(dá)的一個意思是：情何以堪

　　下片又?jǐn)U展到室外，用室外之景進一步烘托出難耐的愁情。“惟有恨，轉(zhuǎn)無聊。五更依舊落花朝”，夜不能寐，轉(zhuǎn)眼已是五更天，馬上就要天亮了。“落花朝”即落花時節(jié)的早晨。十月初五不是落花時節(jié)，五月才是。盧氏之死正在五月。納蘭性德由妻子的生辰想到忌日，“依舊”二字無限悲傷：說到底，妻子也不可能死而復(fù)生，失去的便永遠(yuǎn)也回不來了，以后的每一天都是一個落花朝呀。“衰楊葉盡絲難盡，冷雨凄風(fēng)打畫橋”，最后兩句以景語作結(jié)，強化了詞人內(nèi)心的愁苦。室外景象依然，同樣的“落花朝”，同樣的“畫橋”，但卻生死殊途，物是人非了，故而今日只有長恨復(fù)長恨，痛苦難消，百無聊賴。

　　這首悼亡詞寫得尤為低落慘淡，此時的納蘭已經(jīng)英雄氣短，唯有兒女情長，他失去了一生的紅顏知己，雖然還有很多好友還陪伴在他的身邊，但是妻子是他們所不能代替的，因此納蘭不會再有幸福，他甚至還在這首詞中流露出對人生的厭倦。